励志网

Hi, 请登录

我曾是重度抑郁症病人

央辛,2010年北京电学院美术系电影美术设计专业毕业,北京雷动天下现代舞团工作两年。曾为多部现代舞作品设计服装、舞美,曾担任微电影《生长的夏天》《后巷》《情人节》编剧。习舞7年,画画10年。大学期间患上抑郁症,两年后痊愈。如今方有勇气提笔写下患病的日子。

“天气好得让人可怕,拉上窗帘,故意把讨好的阳光挡在外面,让屋子和自己都安静下来,刻意的下场总是无奈,最后还是在电脑前呆坐了一个小时,身体像被灌了水银的活体雕塑,动弹不得,呆意任意把玩脑中的沙漏而虚度了给这皮囊动弹的机会。还是不知道怎么提笔描述那一段被折磨的经历。”

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么死,如何死,怎么执行是最有效的,

如何能死得舒服一点,所有的理智都出奇得变态,

我就像一部黑色讽刺的幽默剧的主角,认真地演,却不知自己有多可笑。

随着自己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越来越高,也开始对心的控制能力越来越高,在加上那些心灵书籍,我也是痴痴地看,慢慢地嚼,严肃地品。如今也有另一个极端的撕扯,那便是欢迎困难,每每超越一次便后快,不知道这是不是另一种病。

也许如此的折磨并称不上坏事,延误了很多成功的时间,却长长地磨砺了斩断今后生烦恼的剑。

一切正常?

有时候想让停不下来的脑子休息的方式很多,比如用同一重复的动作玩弄自己的头发一小时,在这一个小时中,世界可以空白,可以喘息……直到手臂酸痛,方才罢休。我的生命似乎就在这些混乱的思绪和发呆空白的错乱交织中踽踽独行。

你曾想象过自己死亡时候的场景吗?

我就曾无数次想象过,后来才知道我病了。有些记忆已经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了……

那一年的夏天,在那个潮湿的地方,我停留了下来。广州的天气总是湿湿闷闷的,积聚在体内的水分沉甸甸地压着我的五脏六腑,人也慵懒起来,在考前美术补习班和住处之间按部就班地穿行着。每天,我带着甜美的假面,僵硬的肌肉对着老师和同学们,终于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总隐隐觉得后面似乎有人跟着我,大白天的,担心这等事可能几乎没有可能发生,可是感觉越来越强烈,似乎“那个人”就要扑上来,于是猛地回头,发现路人匆匆,并不存在一个路人甲试图袭击另一个路人乙的情况,疑惑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回过头的空档,对面迎面过来的一男子,满脸诡异面色铁青地死死盯着我,他越走越近,他的眼中闪烁着攻击的气味,耳边的车流环境音效似乎放大了10倍,变成了巨大的噪音,压得耳膜要破裂,胆汁要横流,肝脏要爆裂,瞬间的焦躁和恐惧让人想用嘶吼和咆哮来斩断这一切,可是毕竟这是大街上,于是,几近眩晕的我以飞奔的速度打了车,逃离了现场……

有时候,你以为逃离了时光之心,其实只是离开了,回到家,又回到原点.现实,是永远无法逃离的……

夜,三点,试过各种方法让自己睡去,无果,冥想让我陷入另一个世界,但那绝对不是睡眠的世界,催眠曲也只是让耳朵多起一层茧的工具,至于安眠药,如果再加大剂量,可能在某一天我就这样永远安静睡去,直到洁白的白裙下露出腐烂不堪的躯体,也无人问津。不再做努力了,已经不记得这样的状态有多久了,已经尝试过一年了。是的,我已经一年没有正常的睡觉了,时间对于我来说漫长得需要以由旬来计算……

“费用200元,待会到收费处交就可以了。”120急救医护人员跟送我来的人说道.

“医生,她现在是什么问题啊?”

“她没事啊,一切正常,血压正常,红白血球比例值也正常,电解质正常,心脑图也正常,血糖也正常。”

“可是,她确实是心跳非常快,全身发麻,头晕目眩,快要死过去,我们才叫120的啊。”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跟你解释啊,数据和化验单都摆在这里。”

打120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有时是路人帮我叫急救,有时是男朋友帮我叫急救,“急救”已经变成家常便饭,每次都以无果收场,这一切就像一场闹剧,老天总在无聊的时候选中我跟我开开玩笑,以解他的无聊。

日子越过越慢,人间一瞬间,地狱一千年。再后来,一天要出现心跳剧烈,全身发麻,濒死的感觉七八次,这魔鬼总是毫无征兆地来袭,也许在吃饭,也许在说话,也许在洗澡。他想控制我的时候,从不给我任何征兆,心跳会突然加快,数不过来到底是多少下,连成一片的心跳直到微弱得感觉不到跳动的节奏,而后整个心脏活生生地堵在嗓子眼,如若它能变小,从嘴里吐出,那大概也算是一种解脱吧。接着就是全身酥麻的感觉似乎要把身体里所有的肌肉血管都抽空,变成轻飘飘的一具皮骨,此时就完全不能动弹了,体内的剧烈感受和身体外部的平静像双生的魍魉,内部越撕扯,外部越不动声色……

日常的生活已经完全被打乱,无法干任何事情,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紧急事件”只能等待一次次被控制。每次这种快要死过去的感觉会持续40分钟左右,每当“它”走后,我就会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绝望地哭,怎么办,也不知道怎么对付“它”。那时,考学、工作、爱情,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不被“它”随意控制。

那期间,身体似乎被附了溺过水的猫,连洗澡也成困难,只要淋浴的水触碰到我的身体,每一滴水都不是水,那便是像裹着火的冰雹砸落到我的身体上,只觉得微微的疼蔓延良久,灼烧每一个细胞。“去洗澡吧,都一周没洗澡了。”我总被这样劝慰道。

渐渐的,男朋友也开始不理我了,因为我的情绪实在让他想逃跑,周围的人也察觉到我的异样,开始有些闲言碎语,每每我走过的地方都会有这样的声音飘过耳朵“你知道什么叫被迫害妄想症吗?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了,哈哈哈。”听到这些话后我就像考试没有及格不敢回家怕挨打的孩子,天几乎都要塌下来了。

当所有的办法都不能解决问题的时候,当人在明白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何地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的时候,恐惧大概就转化成绝望了。

不如就死了吧,我想,如果我死了,“它”就再也不能控制我了,这样就能解脱了。在后来的日子里,我回想起这一场景时光之心,觉得那时的我真是勇气可嘉啊,于是,在网上居然能搜到一些自杀教程,连死也是需要技术的,最后选择了一个最舒服的死法――煤气。死就是光明大道,死就是解脱,勇气就是这么来的,当我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时候,总有人破门而入打破这一切平静……直到这一刻才真正理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真正含义。

脑子里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怎么死,如何死,怎么执行是最有效的,如何能死得舒服一点,所有的理智都出奇得变态,我就像一部黑色讽刺的幽默剧的主角,认真地演,却不知自己有多可笑。

看医生

各种闹剧结束后,还是要面对身体的症状,最后这些事情惊动了妈妈,妈妈带我去了医院,根据我的症状,医生指点我去看了一个国内一流的肾病和糖尿病综合症的专家那里。我带着红肿的眼圈,气若游丝的声音,几近衰竭的五脏六腑去找了这名教授,说完我的症状以后,他让我做了全身检查,包括追踪心电脑图。看着一切正常的结果,教授又让我说了一遍我的症状和身体上的感受,然后他深思了一会,对我妈妈说:“您的女儿没有真正的病,她可能得了情绪上的病,建议去看看精神科。”妈妈一听精神科三个字,心里大概也是咯噔一下……

于是,我们辗转到省人民医院的睡眠科,医生给了我一张长达十几页的问卷题,要我先做题。题目问的都是些很平常琐碎的事情,比如你平时最喜欢吃什么,你最近看了什么电影之类的,可是,奇怪的是在隔了一页纸以后,这些问题又会重复出现,可是我还是耐着性子去回答,等到第三页纸的时候,又出现同样的问题,这时我擦擦眼睛,翻看前页,看看自己是不是出现错觉了,纸上那些重复的问题似乎在嘲笑我的愚蠢,它们在和我的智力和糊成一锅粥的脑袋做游戏,或者说是在挑起我的愤怒!我气愤得几乎要把笔砸碎,把考卷吃进去,我没好脸色地问“监考”医生:

“这是什么问题,来来回回地问,我不想做了。”

“你做完我们才能判定你有没有病,需不需要治疗啊。”

“我没病!”我几乎想去抽打那副嘴脸。

“来这儿的都说自己没病,你还是做完吧,就剩最后两页了。”医生面无表情地说着。

我几近又要哭出来,觉得自己似乎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并且也没有勇气去打医生,看看妈妈在门外默默地等待着,觉得自己该让她省省心,于是还是决定跟这死循环的卷子死磕下去……

我和妈妈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结果,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不太像妈妈平时的性格。

一个实习小护士叫我,“哎,到你了,进去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变成了“哎”……有时候,人的一生就是一个“哎”。

医生是个中年男人,很和蔼,他温和并客观地说道:“我们的初步诊断是重度抑郁症加恐惧症的伴随,总的来说是过度焦虑加上压抑已久的情绪造成的,心念过于强大导致在生理上显现出实在的反应,所以并没有一个实在的病存在,都是脑中的想象,再加上体内血清素分泌得太少,这也是致病的原因。”说完他观察了一下我们的表情,我自然没有什么反应,对我来说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题有多严重,我只是觉得一切的行为都是理所当然的,而如果当时有另一个我跳出体内看自己,可能真的会觉得很滑稽。

接下来医生给我开了一周的药,并且嘱咐每周都要来做心理治疗和复诊。然后,他把妈妈单独留下来,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妈妈才从诊断室出来,我一直在走廊的长椅上等待,脑子里空白,只想着“它”不要再来折磨我就好。

回到家,妈妈开始哭了,说也许是从小压抑的家庭气氛,他们在我青春期时的离异和来来回回的判定抚养权的事情上给我的心里种下了炸弹。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也是受伤者的妈妈,我为自己的沉默而内疚,总得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是身体又像是被冻住一样,动弹不得。

我从未想过我脑子里的想象能强大到让自己的生理起反应,现在也不得不接受心的力量原来是这么强大的事实。

吃药的第一周,我基本都在床上度过,按医嘱一日三片阿普唑仑的计量,可以让一只老虎睡过去,几近一年都没有睡意的我终于在猛药的作用下放松了神经……

第二周,如果说之前的脑子是混乱的,那么服药以后就是呆滞的,我几乎什么也记不住,几次自己的家也走错过……

第三周,变得很兴奋,很高兴,觉得世界真美好,自恋到穿什么衣服都觉得好看,我甚至怀疑我家的那面镜子是不是魔镜……

第四周,“它”又来袭,燃起的希望又当着我的面摔得粉碎。

有时候,生命就是一个永动仪,只要轻触一点,就会永无止尽地循环,生命里不可能永远都是顺遂,也不可能永远都是倒霉,当他们反反复复地来折磨你的时候,你要知道,那只是生活的真相。

当“它”再次来袭的时候,我选择安安静静地去感受那种濒死的感觉,发现一旦我安静了,忍耐过死一样的难受以后“它”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了。在后来的两年里,我一直没有间断服药,可是有一天发现什么都记不得了,浴室里脱落的大把大把的头发让我心生恐惧,于是我鼓足勇气自行断药,而医生一再强调过,不能自己胡乱决定,而我还是这样做了。

自救

病情有了转机之后,仿佛在之前的心情阴沟里融进了一汪清澈的泉,如此就显得差距无比得大,感觉无比不同,真的是不能比较,一旦比较,才知道再也不要回到过去,然而又是一种焦虑生出,大概是害怕失去这得来不易的“舒坦”而有些隐隐作痛吧。

大体上是开始对自己满意了,可是同时也刻了另一种焦躁,体内各个重生的器官和血液都要逼迫着这囊做出重生的事,那莫名的另一种焦躁又迫使自己的原始动力去翻江倒海,翻天覆地。既然从这棺材里爬出来了,就没有理由不狂舞。对于艺术的执着是一直都有的,只不过生活这锅黏糊糊的粥,慢慢也把我的傲气熬得没有了骨骼,于是我也就听之任之,久了,也就找不到自己了。这回,总算是有勇气把闷在壶里的饺子倒出来了,不早不晚,来得正好。

“我要舞动身体!”时而我会对着镜子说,时而会跟自己的心说。抑郁的情绪可以直接导致身体的免疫力下降,于是我开始了运动,我在网上寻找可以让我跳舞的地方,比较幸运,我找到了一个现代舞工作室,于是我开始了探索身体的长途旅行,这一行,就是7年。身体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里和身体的脱节感知?心又是什么?数载中,这种探索让我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勇气、毅力、信心和双生的另一个我。舞蹈,是开启我的第一个阀门。

我奇怪于为什么对自己身体的感受变得如此敏感。在后来的日子,“它”还会时不时地来拜访我,有时我会愤怒地棒喝“它”,把“它”吓走,有时我会忍耐,静静地接受,看“它”能把我怎么样。“它”戏弄我的时间也从每次40分钟到每次20分钟,后来减少到10分钟,再后来5分钟,次数也越来越少。因为我知道,一切都是我主观的感觉,而那感觉真的什么也不是,甚至连血压的浮动都没有引起过。我对“它”说:“我不怕你!”我像一个不被观众接受的小丑,努力调动着往台上扔鸡蛋的观众口味,直到接受,我抹干嘴角的一条血,露出胜利的微笑,像是降服了一匹不听话的野马。

经过几个月的运动,身体素质好起来,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我由一只受惊后咆哮的吉娃娃变成温顺的大金毛,所有的恐惧都因为身体的强壮而退步三舍。

情绪这东西永远都在你自己的脑子里打转,悲有时候不从心中来也会从其他器官来,也许只是其他的某一个器官受了潮,又或者是四季交替时青黄不接的气直接波动着情绪,总得要震动几下方才消停,又或者在空旷的地方莫名忧伤起来,这时候便放声歌唱,呐了这忧郁的气,自然就解开这无来由的郁结。到底,这都是与自己的情绪努力斗争的过程,可能更难的是如何面对他人。他人的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也不是他人的局,如何在各自的迷中优雅而行是难题,但终究谁能说自己就是完美代言人呢?于是我在别人眼中的形象成了我升起情绪烦恼次第的第二步。那些众目睽睽之下,却清晰了人情冷暖,最终,心里还是升起一个声音“请不要看我的脸”。那时节,我从小心翼翼看每个人的脸色,讨好每个人以求和平气氛到现在的我就是我自己,不卑不亢,也经历了些许年,最终,“它”也服了,再没有来找过我。

来源【励志网】自媒体,更多内容/合作请关注「辉声辉语」公众号,送10G营销资料!

相关推荐

二维码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