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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是一个怎样的人(2)

鲁迅是一个怎样的人

鲁迅是个有担当的人、仗义的人。任何时代都有些聪明人,他们善于审时度势,灵活调整身段儿,趋利避害,成为学究、雅人、官、帮闲、西崽……甚至黑暗的一部分,不痛不痒、全须全鳞地颐养天年。鲁迅与他们,道皆不同。面对着“非人间的浓黑”,鲁迅的姿态是“肩住黑暗的闸门,放孩子到光明的地方去”;是“陪着做一世的牺牲,完结了四千年的旧账”,是举起投枪,与黑暗捣乱。在女师大风潮中、在“三一八”惨案后,在柔石殷夫们被枪杀之后,我们看到了鲁迅是怎么做的。我们看到了鲁迅始终选择了站在弱小者一边。我们看到鲁迅自觉地肩负着民族使命,“我以我血荐轩辕”,与妨害中国人发展的一切人、一切思潮、一切劣根性做毫不妥协的斗争,倾注巨大热情,耗费毕生精力。须特别指出的是,鲁迅有这个能力来担当这项巨大使命,他干得风生水起,非常出色。即便他死后70年了,人们还在读他的书,还在纪念他。这说明我们今天还需要他、仰仗他。

所以说,鲁迅是个强人。他太牛了。他做什么成什么,小说,散文,杂文,旧体诗,哪一种文体他不是做到最好?他的学术著作,是胡适佩服的,他的书法,他的美术修养,他旧学的底子与新学视野,都在展现出大才子的风范。但“才子”的封号是罩不住鲁迅的。“跟着中国的文士们去陪莎士比亚吃黄油面包”,他不觉得有趣。因为他总不忘艺术殿堂之外“非人间”的存在。鲁迅是个战士,他好战善战。他打遍天下无敌手。他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嬉笑怒骂,百步穿杨,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即使被沙砾打得遍身粗糙,头破血流,而时时抚摩自己的凝血,觉得若有花纹……”读他骂人的那些文章,他战斗的姿态,酷毙了,令人神往。且不说什么陈西滢、梁实秋……高长虹说自己以生命付《莽原》了,鲁迅说我也没有拿《莽原》延年益寿;高长虹做诗自比太阳,说鲁迅是黑夜,吞没了月亮许广平,鲁迅说我是黑夜,当然要月亮了,还做什么诗,真是呆得可以!随后还兴味盎然地做小说《奔月》。有一位“以脚报国”的女士在《申报》上写文章,叙述她在国外以自己的天足“踢破”外国人关于中国女人都是小脚的说法。鲁迅说,为面子起见扶她小说《进化》,用权术解围,这还可以说是很该原谅的。但回国居然写了文章,就好像扮关公的演员进了后台还不肯放下青龙偃月刀,而文章还居然发表出来,就简直是提了青龙偃月刀一路锵锵锵唱回自己家里来了。难道真忘了中国女人曾经缠足,至今也还有正在缠足的?还是以为中国人都已经自己催眠,觉得全国女人都已穿了高跟鞋了呢?是宣传还是做戏?

所以读鲁迅感觉超爽。你会觉得他特明白,特智慧,一剑封喉、直截了当,又妙趣横生、妖娆多姿。他谈魏晋风度及药和酒,他由中国女人的脚,推定中国人之非中庸,又由此推定孔夫子有胃病……他的搞笑版老子出关、伯夷叔齐的采薇……《故事新编》写得太好玩了。但他又不是趣味主义,他的幽默也当然不是为了幽默而幽默。和他相比,林语堂的幽默太饶舌,不够爽利;老舍的幽默比较表面化,含义太浅……后辈作家中,只有聂绀弩和王小波似乎得了他的真传。他的“恐怖片”似的《铸剑》,当属于他作品的另一序列,那里排列着《狂人日记》、《祝福》、《野草》的大部分篇什、《纪念刘和珍君》、《为了忘却的纪念》、他杂文集的某些前言和后记……还有“我一个都不饶恕”的《死》,这序列集结着最黑的黑暗和他最深的绝望与虚无,“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于天上看见深渊。于一切眼中看见无所有;于无所希望中得救……”这样的文字,爽在酷烈,决绝,快意恩仇。还有一类文字是意气风发、汪洋恣肆的,比如“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比如,“我们目下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苟有阻碍着前途者,无论是古是今,是人是鬼,是《三坟》《五典》,百宋千元,天球河图,金人玉佛,祖传丸散,密制膏丹,全都踏倒他。”这一类《热风》文字,飞流直下三千尺,也很爽。

鲁迅是个超爽的现代人。他面对西方文明,自信满满的,他没有弱国子民的或自卑或自大的扭曲心态;他有他的“拿来主义”主张扶她小说《进化》,他鄙视“孱头”、“昏蛋”、“废物”,也讨厌“西崽”。他饱读诗书,在旧学里浸渍很深,却没有方巾气、士大夫气、冬烘气,也许中了些庄周韩非子的毒吧?却时时自我警醒、努力摆脱;他没有腐儒的酸气,他不欣赏吐半口血、恹恹地由丫鬟扶到阶前看海棠花那种腻歪“情调”。而这未及进化的“尾巴”,其实拖在那时代许多留过洋的新文化人物的身后呢。不信,你把鲁迅和郁达夫的旧体诗拿来一并读读。而你也许想不到,那个五四猛将刘半农,原来笔名“伴侬”、很有些“红袖添香夜读书”的香艳思想呢……而对女人的态度更像试金石——多少新人物,为文做诗一旦涉及到女人,就情不自尽地轻佻起来,散发出旧文人的酸腐气!不信你看看许多作家的情书,再看看《两地书》,再联系他们的婚恋生活。鲁迅不是这样,他有非常现代的妇女观,他尊重女性,因而他的人性完满。他写《我之节烈观》、《娜拉走后怎样》、《女人未必多说谎》……他关于女人的母性、女儿性与妻性的探讨,他塑造祥林嫂与子君,让人们看到中国妇女的悲惨境遇,他温暖的目光,含着希望与隐忧,追随着子君们离家出走后的背影。

鲁迅心中有爱。他自己就说过:创作总根于爱。杨朱无书。我总记得《伤逝》中那一幕,在涓生说出“我已经不爱你了”之后,鲁迅写道——沉默,子君的脸色“陡然变成灰黄,死了似的;瞬间便又苏生,眼里也发了稚气的闪闪的光泽。这眼光射向四处,正如孩子在饥渴中寻求着慈祥的母亲,但只在空中寻求,恐怖地回避着我的目光”。在这细致入微的描写中,我触到了中国作家最温柔的软心儿。萧红有一次问他:你对青年人的爱是父性的还是母性的?他想了想说:是母性的。读他给许广平的信,给“二萧”的信、给曹白等青年木刻家的信,读他为刘和珍、柔石、殷夫、韦素园写的悼文,就会明白青年人何以热爱他,何以发誓继承他的遗志,并且“承继他的`敌人”。而鲁迅对待老友故旧,不论是一生交好的许寿裳,还是被杀的李大钊、后来疏远的刘半农,他持之以故,皆有深情。更不必说对待他的知己瞿秋白,鲁迅临死前抱病在看的就是亡友的遗著《海上述林》的校样。有两篇文章我反复读过,一是《忆刘半农君》,写得爱憎分明而又情深意长,而“这憎恶是朋友的憎恶”;类似的还有《关于太炎先生二三事》,那是写他的老师的,那回护与遗憾也有做弟子的分寸。这两篇文章都不足两千字,可学的东西却是太多了,无论是在为人处世方面还在是作文方面。鲁迅有爱,有大爱,像地火运行在他冷嘲、恶骂、横眉冷对的时候。有人评说鲁迅“冷静冷静第三个还是冷静”,我以为那是在说鲁迅没有虚热、发昏的时候。茅盾的《子夜》、钱钟书的《围城》倒是冷静的,郭沫若的《女神》、巴金的《家》也真是热情的,但鲁迅的冷不是那种冷法儿,热也不是那种热法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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